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島臨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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島臨變

“趙吉, 南面泊船的岸邊又落了好多烏鴉,不是說好由你去趕的嗎?”

少女略帶嗔怒的抱怨遠遠傳來,被她點名的少年正臥在一棵樹上打盹, 應聲嚇了一跳, 腰上一扭, 險險摔下樹來。

樹下幾個年幼的門生笑成一團,拍手鬧道:“三師兄掉下來了, 三師兄又掉下來了!”

趙吉還想嘴硬,面前卻已籠上一片陰影。

六師妹傾身俯視, 嚴肅帶怒的俏面闖進眼簾,趙吉躺在地上兩臂交擋,狡辯說:“我趕了啊!今早還趕了一趟,怎麽又來,臭烏鴉, 真煩人!”

六師妹道:“你到底說我煩人還是烏鴉煩人?懶得理你,現在快去。”

趙吉嘟囔:“你都看到了,自己不能動麽?非得使喚我,論資排輩,也不叫一聲師兄。”

“我要給師父送藥,二師兄說了,這些瑣事就讓你去做。”

“切!二師兄就是偏愛你,送個藥誰不會了。”

趙吉一骨碌爬起來,端著藥碗不能趕烏鴉的六師妹卻沈了面色,一腳踢上他的屁股。

趙吉哎喲叫喚一聲,引來旁觀的師弟師妹捧腹大笑。

“快去快去, 就你啰嗦!等大師兄和二師兄回來,我一定告你的狀!”

“呸!我還要告你呢!讓大師兄教教你什麽叫尊敬兄長!”

趙吉嘴上說著, 雙手卻護著屁股,幾個提縱趕去南面的水岸。

嬉笑的小孩們也跟著一停,被六師妹的眼神威懾,抱著木劍乖乖練習去也。

只剩六師妹嘆息一聲,為這幫游手好閑的同門捏一把汗,接著走向傾五岳所在的平海樓。

樓內清靜無聲,只有她躡足前行的窸窣。

停在最深處的一扇門前,不等敲門,門內已然響起一陣腳步。

常神醫輕輕打開了門,豎指“噓”一聲:“你們師父剛剛歇下。衣秋,你和趙吉又吵架了?”

“最近岸邊總是聚起一群烏鴉,說好了由趙吉去攆。可今天我經過那裏,就知道他偷懶了,所以念叨幾句。”

羅衣秋小聲嘀咕著,把藥碗遞送過去,“要是烏鴉太多,妨礙了大師兄和二師兄的渡船靠岸怎麽辦?說不定他們就快回來了。”

常神醫失笑片刻:“你很想念他們呢。”

羅衣秋的面上紅了紅,她今年剛過十二歲,入門時就是鳳曲和江容兩人引路。

兩個師兄一人神清骨秀、如風輕柔,一人英姿颯爽、如雷淩厲,平日師父不在,就是兩人代行師長之責,或授課、或t指正,都是一眾同門心中的榜樣。

由他們陪伴的時間,甚至比父母、比師父都要長。

現在卻不得不分別數月,要說她毫不思念,羅衣秋也不想撒這種謊。

“——衣秋,你剛才說岸邊停了很多烏鴉?”

傾五岳的聲音卻從房間深處傳了過來。

羅衣秋一怔,收斂神色,恭敬地回答:“沒錯。那些烏鴉都不是且去島本土的鳥群,從前沒有見過。我總覺得奇怪,可它們尚未闖進門中,我才沒有稟報。”

木床傳出嘎吱嘎吱的響動,似乎是傾五岳在掙紮著起身。常神醫面色微變,急忙走了進去。

羅衣秋也有幾分訝異,不由得跟進房中。

房內門窗緊閉、昏暗不見天日。唯獨爐香長焚,爐灰中壓著星點火光,好似隆冬之後萌動的春意,脆弱而不屈。

自從師父臥病,大師兄離開,就只有江容和常神醫出入此地。

羅衣秋送藥都是止步門外,今日初次走進,被濃重的香氣熏得眉頭緊蹙,心裏一陣揪疼:“師父,您怎麽了?”

常神醫繞過屏風,羅衣秋便看到屏風上搖搖晃晃的兩道人影。

好像是常神醫把師父扶了起來,那條瘦薄的、蒼老的、幾乎油盡燈枯的影子宛如鬼形,羅衣秋看得心寒,眼眶微熱。

傾五岳艱難地喘息一會兒,總算提起精神:

“衣秋,你把烏鴉的事,仔細和我說說。除了烏鴉,島上還有沒有別的異象?”

羅衣秋一楞:“就是尋常的烏鴉而已。不過體型比且去島的要大,我猜都是海內來的。按理說,烏鴉沒道理渡海過來,我也不知道原因。別的異象,我想不出來,近日天氣總是陰沈沈的,這樣算嗎?可入秋了,好像也常如此。”

傾五岳沈吟許久,問:“近日……總是陰沈沈的嗎?天象如何?”

羅衣秋當然答不上來,她是修劍的,還沒學過天象蔔卦的學問。

不過傾五岳問的也不是她。

常神醫接過話去,他的面容也蒼老許多,胡須微顫,無奈道:“還是瞞不住你。一切都很不好,不久前,玉城的星星許是落了,太急太快,我眼睜睜瞧著……照時日來估,只希望青娥他們不在玉城。”

“是嗎?謝前輩走了。”傾五岳默然半晌,“當年他還勸過,叫我不要帶走鳳曲。我當他這麽清醒,真能置身事外,最後還是沒逃過啊。”

“……恐怕那些烏鴉也脫不了幹系。五岳,你想怎麽處理?”

“………啊,要動腦子啊。”

傾五岳長長地呼一口氣,微擡起頭,隔著屏風,他依然看清了羅衣秋面上的困惑和緊張。

他也確實不知道要如何同這群孩子解釋。

解釋烏鴉的來歷,解釋烏鴉的目的,解釋他們未明的前途和生死……

“自珍。”傾五岳叫出了常神醫的本名。

常自珍心生不安,眉宇已經壓了下去:“你想說什麽?”

“你走吧。這是且去島的命數,是我的命數,但不該連累你。你就像慕家、蒼山門、覺恩寺這些家夥出事時一樣,等到一切告終,再想辦法為我立個墳頭,我就感激不盡了。”

羅衣秋驚呼一聲:“為什麽師父!您生著病,不能沒有常神醫啊!”

常自珍也冷笑著把他按回床上:“你是在諷刺我嗎?我常某人學的是醫術,又不是專門做棺材的!”

傾五岳道:“總之你先回太平山做幾口棺材備用,我要是有點本事,就讓給曲相和那老小子來躺。”

“……”

常自珍一生溫潤謙和,對付傾五岳這張無賴的嘴一向沒有辦法。

他忍著怒火端了藥,冷臉說:“懶得理你,喝藥!”

傾五岳捧過藥碗,似乎還想嘮叨幾句,但被常自珍瞪著,又把話咽了回去。

可還沒等他喝完手裏的藥,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平海樓的寧靜,趙吉一路吆喝著“六師妹”“師父”“常神醫”,總算上氣不接下氣地跑近過來,砰砰拍門:“師父!不好了,有好多好多船朝我們這邊過來,都是沒見過的!”

常自珍驟然僵住,羅衣秋打開門接他進來。

趙吉扶著膝蓋,跑得滿臉通紅,急吼吼道:“好多大船!掛著大虞的軍旗!還有好多的烏鴉跟著他們,海上漁船都被攆走了,再過不到半個時辰,他們就要靠岸了!!”

“吵什麽,大驚小怪。”

傾五岳終於下了床榻,也收起了之前的笑容。

常自珍默默折回屏風,兩個徒弟時隔多日,得見師父真容——竟是須發蒼蒼,與年前那個精神抖擻的傾五岳相比,好似老了十歲不止!

傾五岳展開雙臂,沈色道:“阿吉,給為師更衣。衣秋,你送常前輩躲到後山裏去,非召不許出來。”

常自珍急道:“我和你一起。”

“還是打你的棺材去吧,別忘了給我塞點黃金。”

“傾五岳!”

傾五岳“噓”地制止了他,接著對趙吉吩咐:“傳令全島,準備守山大陣。你那幾個閉關的師叔師伯,也叫他們醒醒瞌睡……”

趙吉嚇得抖如篩糠,忙不疊地點頭。

羅衣秋雖然不明事由,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,眼睛不覺又紅了大半。

傾五岳把兩人的反應看在眼中,嘆一口氣,厚重的兩手按上二人頭頂,親切地拍了拍:

“莫怕,且去島的氣數還沒到盡的時候。為師沒死,且去島就不會亡。”

-

塵封多時的守山大陣再度啟動,林木草石都成殺機,表面看去卻還風平浪靜。

傍晚時分,傾五岳率領門中百餘弟子站於南面水岸。

浪逐落日、風吹長林。

一片青白林立島上,漫眼望去,好似負霜青松,堅韌挺拔,蒼蒼不絕。

暗黃色上書“虞”字的旗幟迎風招展,為首的巨船早已露出全貌。

它像一位魁梧厚甲的將軍,威風凜凜,睥睨四方。

甲板上也當真立著一排排寒光爍爍的甲胄。數百名軍士傲然而立,俯瞰島嶼,就連威名赫赫的傾五岳,此刻也顯得渺小如塵。

“——傳且去島傾五岳接旨!”

一名年輕的將軍上前半步,面色沈著,聲如金玉。

他握著一卷敕旨,見到傾五岳,便想縱身上岸。身後的兩相歡卻出手一攔,使得小將軍沒能離開,立即瞪向了他,低喝道:“這是作甚?”

一刃瑕這才擡起單手,久停臂上的烏鴉振翅而去。

小將軍不明所以,和他們一起看向烏鴉。烏鴉剛剛落地,就聽“嗖”地一聲,從暗處飛出一根斷竹,剎那穿透了它的肉/體。

鮮血流了滿地,烏鴉呻/吟著動彈幾下,沒餓了聲息。

“這……!”

小將軍半是後怕半是驚怒,握旨的手抖了抖,怒喝道,“傾五岳,你敢抗旨?!”

這自然是守山大陣的傑作。

作為傾如故登島時留下的至寶之一,大陣也是且去島引以為傲的倚仗。等小將軍面色漲紅,傾五岳才氣定神閑地邁步上前:“什麽旨,讀來聽聽?”

小將軍更是震怒:“你這是什麽態度!”

敕旨卻被他身邊另一個女將接了過去:“且去島傾五岳接旨——”

她的話音更冷更清,說到這裏,見傾五岳紋絲不動,她道:“這是聖旨,爾當跪下。”

傾五岳的眼眸輕輕瞇起,趙吉已經現了怒色:“聖旨?誰信你們……”

傾五岳卻將他一擋,接著,目光飄向了兩個小將之間,不言不語的曲相和。

呵地一笑,傾五岳撩動衣擺,單膝跪下:

“——草民傾五岳,聽旨。”

身後烏泱泱的弟子面面相覷,終是不情不願地隨之跪下:“且去島聽旨。”

女將才道:“蠱人之禍已去百年,舊恨彌深,普天共哀。然,聞海上近有蠱人流竄,其蹤之詭,其心必異。朕仰劍祖美名,不欲置疑,今請傾氏俠士五岳島主入朝聽聞,究此事因,論此事果。萬望島主諒朕心意,肅清門中,不宜延誤。”

說罷,她擡起雙眸,向傾五岳微微傾身:“晚輩侯英,家兄侯順,奉聖上令來助島主清頓蠱人,但請島主引路。”

天子的口吻倒是委婉,做事卻很堅決。

又要派人登島掃查蠱人,又要“請”傾五岳離島入朝,去給朝都一個交代。

傾五岳片刻未動,眉目更冷,問:“敢問二位將軍,不知這流竄的說法,是誰在說?”

侯順厲道:“總是有人在說。況且我們也不是只查且去島,十三疊都會一路查過去,傾島主如不放行,莫非是做賊心虛?”

傾五岳哼一聲:“我傾某人無愧祖宗天地,有何心虛。但且去島有且去島的規矩,你們無憑無t據就要登島,自是不行。要麽,你們拿出證據來證明且去島藏了蠱人;要麽,就過了我且去島的守山大陣再說。外客非邀勿入,傾某不奉陪了!”

放下狠話,傾五岳一甩袖便想率人離開。

侯家一對兄妹都是初次見識這麽油鹽不進的江湖人,一時大眼瞪小眼,既想叫罵,又覺不妥。還是一直沈默的“鴉”中有人站了出來。

三更雪笑瞇瞇地一拱手:“前輩莫走,兩位將軍久居廟堂,不知道您的本領,說話直率了些,不過身為晚輩,我們都是心存敬意的。”

傾五岳的腳步不得不停下,他本來就是有心挑刺,想讓兩個小將軍和他多辯幾個來回,最好出手論個高低,總之能拖多久是多久。

沒想到三更雪一眼看穿了他的算盤,直接叫停這場無意義的爭論。

而後,三更雪拍一拍手,繼續道:“證據,當然是有的。來,請我們的人證出來。”

兩相歡雙眉微動,但看曲相和和一刃瑕都沒反對,只好轉身對一名軍士耳語幾句。

不多時,有人從船艙內押出了一個血糊糊的人形。

傾五岳眉心一跳。

所謂的“人證”衣衫襤褸、瘦骨嶙峋。淋漓的鮮血流了滿臉,渾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好肉,手腳的枷鎖深深陷進了傷口裏,每走一步,鐵銹和血痂都糾結而落,撕扯著他可憐的皮肉。

且去島的一眾門生都在震驚中倒吸了一口涼氣,其中年幼的幾人已然不自覺牽在一起,眼淚洶湧而出。

無意識的血人根本走不動路,全被軍士押著拖行,口中喃喃:“痛……師兄……好痛……”

傾五岳把一切看在眼中,眼眸深顫,更是痛得極了。

三更雪得意洋洋地道:“這就是我們的人證,島主認不認得?”

怎麽可能不認得。

且去島上下全都認得。

——江容。

三更雪繼續道:“不過,晚輩肯定相信島主。只要島主否定這位人證,晚輩這就幫島主清理後患。嗯,就借貴島的守山大陣一用。”

說著,他讓軍士把江容推上了船舷,只等一聲令下,就要如先前那只烏鴉一般推進半空,跌上水岸。

即使不被摔死,且去島的守山大陣也會將他置之死地。

傾五岳藏在袖下的雙手攥得越發緊了:“混賬……”

三更雪好似渾然未聞,笑盈盈問:“所以,島主以為如何?”

“師父,那是二師兄啊!”趙吉膽戰心驚地湊上前來,眼中含淚,“二師兄怎麽會被朝廷捉到?大師兄和他關系最好,怎麽會讓他受這麽重的傷?難道、難道……大師兄會不會是……”

傾五岳厲色喝斷:“住嘴!”

趙吉立刻收了話頭,瑟瑟地低下頭,一個勁兒抹淚去了。

身後哀聲一片,一群門生都嚇得方寸大亂。

三名和傾五岳同輩的長老倒算穩重,但也面露憂色,傳聲道:“可曾傳信召鳳曲回來?”

傾五岳長嘆一聲,緩緩搖頭。

眾人的面色便越發嚴峻了。

不知過了多久,船舷邊的江容身形一晃。他實在痛到極點,神智全無,被人強行懸空吊著,難熬至極。

傾五岳也知道他不可能撐過太久,終於,傾五岳的肩膀猶如城樓坍塌,一片廢墟中擠出一絲悲憤的氣音:

“……阿吉,關了大陣,恭請……大人們……登島。”

黃昏已盡,殘月如刀。

森寒的鐵甲蔓上了毫無防備的島嶼,鴉鳴猶如催魂一般迫近了這方天地,且去島前所未有的昏暮,至此徹底降臨。

-

“別催別催,他們從宣州出發,但咱們只能走瑤城,陸路可不就得耽誤?”康戟看著航線地圖,愁眉不展,“不過還好,他們在宣州逗留了好幾天,推算過來,最快也得今天才到島上。我們趕上了順風,登島只消兩天多。”

鳳曲慢慢握緊了拳:“還要兩天……”

“已經不錯了!這還是咱們的內應幫忙拖延好久,據說有棲川野那小子也是猶猶豫豫的,拖慢了他們的腳程。況且,大部/隊早就出發,只是我們去得晚,那部分人最快明天就能到了。”

說到有棲川野,鳳曲的表情又沈了下去。

這次他有一種異樣的直覺,有棲川野恐怕不會再對他放水。或者說,有棲川野已經沒辦法再對他讓步。

從前毫無印象的時候尚不覺得,現在才後知後覺,從一開始就作為“監視者”而追隨“應靈畢”的有棲川野,本來就不應該對他手軟。

可是……

不再手軟的有棲川野,就會成為一員勁敵。

這一回,對方可謂傾巢出動,人皆精銳,鳳曲實在沒有自信能為且去島雪中送炭。

康戟看出他的忐忑,船身正隨著水浪顛簸,康戟慢悠悠道:“到了那邊,誰去對付一刃瑕?”

鳳曲擡頭:“我去,我贏過他。”

“那曲相和呢?”

“我會親手殺了他!”

“侯家兩個小孩也是朝中高手,身手都不俗的。”

“我、我會盡力……”

康戟沒好氣兒地別過眼去:“秦鹿,別在那兒裝聾作啞。”

秦鹿這才掀一下眼:“你和他商量什麽?只管使喚就是了。”

康戟笑問:“真的?隨便使喚他就行?”

秦鹿:“本座讓他使喚你。”

康戟:“?”

穆青娥道:“別吵了,對面有有棲川野、一刃瑕、曲相和,至少這三個人需要我們當中武功最好的去對付。鳳曲至多只能擋住一個,剩下兩個,還得看康前輩您。”

康戟滿意地一吹口哨:“不錯。”

和鳳曲商量是行不通的,這小子一旦壓力大了,腦筋就會停轉,習慣了什麽都往自己身上壓。

但看眼前這一幫病殘,康戟也知道指望不得。

“曲相和輸過你娘,你娘和你師父是一脈路數,他肯定會優先對付你師父。而你師父以前輸過一次,這回呢,我就先去幫他。”

康戟把煙鬥往嘴裏一叼,抖了抖那張寫有情報的信紙,“六合清的武功雖然不算出眾,但她非常精通暗器之類的東西,常常以弱克強。不熟悉的很容易中招,我看,就讓五十弦去。”

五十弦一楞,連連點頭:“沒問題,我和她經常交手。”

“兩相歡、三更雪、侯英和侯順……就只能見招拆招。曹瑜、雪昭,你倆要留心了,侯家兄妹以雙人槍法見長,只要把兩人拆開了去,應該不會為難。”

說到這裏,幾人都看向了鳳曲。

康戟問:“你牽制住有棲川野。”

鳳曲:“誒?那一刃瑕……”

一直閉目養神的秦鹿微微啟眸,在全是熟人的當下,他再也沒有擋住眼睛。

眸中一片暖金,卻冷得徹人心扉:“一刃瑕交給本座。”

“就是這樣。”康戟一錘定音,“至於商二公子,你的琴和箭都更適合支援,哪裏落了下風,就要辛苦你了。”

每個人都輕輕點首,對這樣的部署並無反駁。

鳳曲雖然還是憂心忡忡,但在眾人的包圍下,油燈的溫暖充斥艙內,也讓他久久高懸的心臟融冰一般,感受到久違的松弛。

康戟說得那麽游刃有餘,好像成功就已近在眼前。

他們甚至還不了解阿瑉的神通。

如果是阿瑉……只要是阿瑉……就像阿瑉說的那樣,前世的悲劇一定不會重演。

默默地,鳳曲久攥的拳頭舒展開來。

但願一切都能如康戟所說。

順風順水,心想事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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